黄少天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叶修转头看过去，正好看见对方一脸的无奈。
黄少天超级郁闷说：“爸，游戏里十来二十级的副本我也知道怎么过，剑客这个职业叶秋他也不可能比我更懂的。”
黄父呵呵地笑了两声，看起来一点也不以为意：“行了，那你们就先出去吧，晚上回来吃饭吗？”
“不回来。”黄少天斩钉截铁说，然后拉起沙发上的叶修，赶在自己妈妈从厨房里出来之前，几步走出了家门。
两层楼梯的距离还不够成年男人走上一分钟，当两个人从从楼梯来到小区里，又从小区一路快步走到外头的大马路，黄少天才算真正松了一口气。
“出来得不算太难。”离开了特定环境，那种因为心虚而产生的拘束和紧张感终于消失，叶修评价刚才的情况一句之后，就问，“我有点在意，你妈妈……”
“嗯？”
“后面比较热情？她喜欢我老家那个城市？”叶修想来想去，自己的回答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对方的态度改变只能因为这个了。
“怎么可能，”黄少天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叶修的幻想，“她只是推测出——”他突然噤声，然后若无其事地换了个话题，“唔，没什么，她确实没去过你那个城市，可能有点兴趣吧，我说你找到地方住了没有？”
“还没。”叶修没有行礼要放，当然直接去找黄少天了。
“那跟我走。”黄少天说，带着叶修在拐了一两条路，就来到一家酒店的前台订好房间，跟着，在两人刷卡进房间之后，黄少天一边拿水壶装水打算烧杯水喝，一边问叶修，“我说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我还以为你昨天在开玩笑。”
“我什么时候开过这样的玩笑。”叶修无语。
“哎那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你怎么突然过来了？”黄少天问，跟着他忽然打了个哈欠，又轻微地甩了下脑袋，嘟囔说，“你等下，我先去洗把脸。”
叶修这时候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刚才两个人隔着一层楼见面，之后又有更重要的人要面对，叶修一直没有认真注意黄少天，直到现在两个人在一个房间里头，他才发现对方脸上有很明显的疲倦，眼睛下的阴影也很重。
他略微吃惊的说：“呦，几天不见你怎么变熊猫了？”
“你才熊猫！”黄少天没好气。
“怎么这么累？昨天没睡好？不是听了我要来的消息太兴奋没睡着吧。”叶修赶在黄少天要进浴室的时候拉住人，调侃的同时顺便将人往床上一推，“洗什么脸，困了直接睡吧！”
“我去我去我去！”黄少天毫不犹豫，“你要过来我至于兴奋吗？搞得好像咱们没见过面一样，谁在两个月前才带队嘉世过来的？”
“那怎么这么困？”叶修问，他看黄少天还想起来，干脆拎起一枕头拍在对方脸上，“睡吧，都什么关系了，你还挣扎干嘛？准备带我去吃饭还是准备带我去旅游？”
刚要爬起来的人又倒了回去，这回黄少天索性不再起来了，就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房间里刚刚放下去烧的水正好烧开，叶修起身关掉电源，又拿了两个杯子洗洗干净，一人倒了半杯水。
氤氲的热气很快将透明的玻璃杯熏成磨砂似的灰蒙状。
他将其中一杯放在床头的时候，听见躺在床上发呆的人语气缥缈的说：“我妈前两天动了个手术。”
叶修的手指僵了一下，放杯子的力量重了一些，玻璃杯中的开水顺着力道向上一荡，一些洒在了桌面，还有几滴落在他手上。
一瞬间的刺痛让叶修稍微皱下眉头，跟着他甩甩手，目光落到黄少天脸上。
但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的人只呆呆地看着花白的天花板，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的意思。
叶修有些仓皇地转开了目光，一下子没有找到接下去的落点，在整个房间里都逡巡过之后，才被放置在窗台上的一盆金桔吸引。
那是不大的一盆盆栽，摆在凸出的飘窗内，密密的树叶中缀满了拇指肚大小金桔，两个挨在一起，三个凑成一簇，在夕阳下，斜影被拉得长长的——
而夕阳的颜色与金桔的颜色一模一样。
一种能够稳定人心的暖色调。
叶修镇定了一下，他顺着床沿坐下来，摸出了一根烟又将其再放回去。
他在斟酌着要说些什么。
——“不要担心”？
——“我会陪你一起”？
——“我们再坚持一下”？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也真正愿意这样做。
但叶修并没有出声，就算上面的这些句子在心口脑海乃至嘴唇边滚过无数次，他也始终静默着。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时间完成那样的承诺。
“不太严重，就是个小手术。”这个时候，躺在床上的黄少天又有点疲惫的接着开口说，“但是在住院的时候，那些亲戚朋友总会来探望，然后她们就很正常地说起了自己的孩子，我妈对于这个都有点心病了，结果她们说着说着居然一拍即合的在我去陪床的时候把姑娘带到医院去，还事先没有跟我打招呼！”他抬手遮着眼睛，语调特别沉重，“你说这是什么事啊我去！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但是那姑娘的态度也太明显了好吗，我当时一开始是避开的，但是我妈妈的亲戚一直拉着我，后来我就找个机会直接说我有对象了，结果那姑娘气得一甩头就走了，连包都忘了拿，那亲戚也很尴尬马上就告辞，我妈连忙上前拉住对方好话说了一箩筐，然后就是你看到的那张照片了，我跑出去追着人把包还给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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