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 你醒了！”
系统现在是又惊又喜。
“喜”的是过了这么久了, 姬灵渡终于从昏睡中清醒了过来。
“惊”的是自从清醒过来后, 姬灵渡一直微垂着眼眸，仿佛与外界彻底隔离了一般,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而鲜血对于魂玉的侵蚀却是一刻不停，照这样下去，等到灵气彻底逸散，魂玉里的空间显然无法再支撑多久。
好在系统的这个“惊”也没能维持多久, 在见到自家宿主接下来的举动后，便狠狠地松了口气。
一缕白光，凝结成冰。
蜻蜓点水一般，在姬灵渡抬起的指尖停顿了一瞬，很快又振翅离去。
寒气在魂玉表面越聚越多, 到了一个临界值的时候, 瞬间向四面八方飞溅开来。浓稠的液体下，但见玉上斑驳的血迹随着消融的冰霜簌簌的脱落，好似雨后一树梨花的飘摇。
没了鲜血的侵蚀，原本剧烈动荡的空间这才逐渐稳定了下来。
弹指间，一切便已大变了模样, 而这一切都是悄无声息的。
感受到空气中的寒气, 高志逸走几步关上了窗，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又重新坐回了位子上。不知为何, 在将那枚玉佩沉进鲜血后, 他今天晚上竟然难得的失眠了。
月光映照进来，给万物添上一层铅灰色的银霜。
似是巧合，碗底水面细微到几不可察的起伏，很快就溶进了这片月光中，不留一丝痕迹。
也不知又过去了多久。
眼看着姬灵渡一点点挣扎着半支撑起身，似乎仅仅只是这一简简单单的动作便已耗尽了他全部的气力，系统忍不住问道：“宿主，你难道不怕规则再找过来？”
如果规则现在寻上门，以宿主现在这种状态，那先前做出的那么多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姬灵渡指尖一颤，许久不曾出声。
“怕又如何？”
姬灵渡悠悠浅笑了一下：“至少现在不是。”
至少他现在不是深陷囹圄，哪怕只是...片刻......
而这，其实就已经足够了。
就好比外面守着的这个人，从周身的气息来看，应该与这个世界也有着许多息息相关的联系。如果他现在杀了这人，根本不会有其他的人察觉，也更不会出现什么洗白值的束缚。
更何况，只要有机会，他便可以避开二次，三次……甚至是无数次。
轻飘飘的杀意极浅，很快就散的一干二净，系统虽然只感受到了零星的寒意，仍有些心惊肉跳的，连忙打着哈哈岔开了话题：“那......那啥，不提那个了。宿主你睡了这么久，有没有梦到些什么？”
姬灵渡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什么都没梦到吗？”系统有些不可置信。
“会不会忘了，宿主你要不再想一想？”
“这么长的时间，怎么可能会什么都没梦到呢？”
“......”
系统仍在脑海内不停的碎碎念，声音却是渐渐变得有些遥远。
如果硬要说梦到了什么。
姬灵渡抬眸看着远处纷纷扬扬的光点，落下的姿态像极了——雪。
很冷，很空，世间仿佛只剩下了那茫茫的一片大雪。
“对了，宿主......”系统还想要说些什么，就见姬灵渡低咳几声后，原本强行半撑起来的身体越倾越低，手指一点一点滑落，俨然再度陷入了沉睡之中。
羽毛般轻盈的光点落在他低敛的长睫上。
平静之中，却是难掩苍白。
清晨的薄雾掺杂了几分潮湿，带着微微的凉意。扣扣的敲门声打破了沉闷的寂静。
“少爷，早饭已经备好了。”
来人擦了擦围裙，轻手轻脚地将门打开，在看向远处时眼睛一亮：“欸呀，好巧，我就说嘛，昨天吃完晚饭清点厨房的时候，好像少了个碗，害我找了老半天，原来在这儿。”
“等等，何姨，这碗我有用，”高志逸挡住来人的视线，沉声道，“没什么事，这里你就先不要管了。”
红色的液体散发着不堪的腥气，顺着水池一点一点流淌了下去。
经过了一晚上的浸泡，陶瓷制成的碗壁上沾染了一些难以洗净的血色，有些甚至凝结成了黑块。
然而那枚暴露在空气中的白玉仍是洁净如初，犹若不惹尘埃的霜雪，只是上面流转的光华肉眼可见的暗淡了一些。
在将玉捞出来的刹那，高志逸身体僵硬了一下，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再度闻到了那缕极浅极淡的冷香。
倘若不是因为这香气太过独特，恐怕一呼一吸间就会被直接忽略过去。自他得到玉佩这么多天后，这还是他头一回捕捉到这缕气息。
而最独特的是，这缕冷香竟然跟他先前在叶笑笑身上闻到的那股气息一模一样。
可他昨天分明一夜未睡，也没有看到什么异样的事情，更不用提有什么人来过。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又究竟发生了什么？
高志逸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连手指攥的直发白都没有察觉。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玉触摸上去，反倒要比以往更凉了。
日光逐渐向西倾斜，倒映在整片大地上。
高志逸敲了敲面前紧掩着的教室门，随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赖立诚在底下偷着乐：“哈哈，你们快看秃头老李那脸色。”
而赖立诚口中的秃头老李此时面上青一阵紫一阵的好不精彩，他似乎很想发火，又想起了什么似得，在众人的目光中慢慢挤出了一丝极难看的微笑：“没事，同学，你赶快回座位上坐好吧。”
谁能想到，他们的班长，一向成绩优异，作为旁人眼里的好学生，今天竟然破天荒的迟到了。
而且还不是迟到了几分钟的那种，竟是迟到了足足两节课，直到大半个上午都快过去了，这才踩着学校上课的铃声进来。
若不是确定他没有提前通知老师，众人都快以为他这是又请了一天的假期。
这种不寻常，实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高志逸，你随我来！”
才一下课，叶笑笑便蹭的从座位上起来，硬是拉着高志逸到了看不到旁人的地方。
“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察觉到高志逸手上的绷带后，叶笑笑心底隐隐多出了一丝惶恐，他该不会已经察觉出玉中的秘密了吧。
不，应该不会的。那个秘密应该只有她知道。
叶笑笑安慰了一下自己，就在她不断胡思乱想之际，突然睁大了眼睛。
只见高志逸面上似笑非笑，在她面前缓缓摊开了手指，一抹剔透的白乍现，仿佛云破月出，将周围的天光都凝聚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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