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王嬷嬷也跟着笑，道：
“那可不是，太太亲自挑的人，怎么会有不好的？姑娘病着的这几天，我这把老骨头年纪大了，雪雁又多少有些孩子气，难免有疏忽的地方，也都是这孩子在查漏补缺。我瞧着她眼圈乌青乌青的，就赶她去睡，她竟然还不肯，说什么‘妈妈上了年纪，夜里正该休息的，她如今年轻，多累累也无妨’，你说，这是不是难得实心眼的孩子？”
孙嬷嬷顺着话头点了点下巴，只是脸色依旧没见得有多好。
“太太的人自然千好万好，样样都周全的，只是荣国府里那些人……倒不见得有多本分。”
“这怎么说？”
一听孙嬷嬷提到贾府，雪鹤也难免竖起了耳朵，力求不漏掉一个字。毕竟从书里看到，又跟从别人口中听到，又是两个角度了，说实话，她也挺好奇贾府在别人眼里，又是个什么形象。
“嗨，别提了。”
见王嬷嬷好奇，孙嬷嬷也是一脸惨不忍睹。
原来荣国府接到贾敏死讯后，就愈发着急起来，慌慌张张写了信不说，还让赖大管家也跟着信一道来了，说什么‘要接了老太太外孙女再回去’，大有一副黛玉不上京，他就赖在这里的架势。林如海碰巧又对内宅事物相当没有经验，孙嬷嬷瞧着不像话，就主动请缨过来帮忙。却没想到，这一帮忙，把孙嬷嬷心里对荣国府的好印象，消耗得干干净净。
“……荣国府里姓赖的那一家子，我也有些耳闻，说是荣国公极倚重的奴才。我原以为既然是主人家看中的管事，行事也该稳重严谨才是，却没想到竟然是见面不如闻名！”
孙嬷嬷说着就有些愤愤。
“咱家太太才走了多久？他倒好，成天穿红着绿的，除了打发人问句好，就是在屋里头吃酒赌钱，也不想想，咱家太太未出阁时，还是他家娇养的姑奶奶呢！在家里赌不说，还到外头去赌，去喝花酒！吃醉了、赌输了就说他家是荣国府的，还说什么他家园子一点也不比荣国府差，家里养了个从来没做过奴才的儿子，将来定是能为官做宰的，到时候，只怕连从前的主子在他跟前都要陪笑呢！”
“啊这，这这这……”
王嬷嬷已经完全目瞪口呆了，而打开了话匣子的孙嬷嬷却还在喋喋不休。
“就连今儿我去见赖大，那赖大也是皮笑肉不笑，在那儿哄人呢。跟着他的那些下人也各个长了一颗富贵心，两只体面眼，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个荣国府的下人，背地里还嫌弃咱们家寒酸，比不得他们国公府阔气呢！”
这一番话说下来，任是谁都知道，孙嬷嬷对荣国府这一家子，是相当不满意的了。
雪鹤举起茶壶，默默将泡出了色的“青凤髓”注入杯中，换来孙嬷嬷赞许一瞥。
要说阔气，要说排场，林家四代列侯，林如海又官至三品，家族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不可能比不过渐渐衰落的荣宁二府。不过林家乃是清贵文官出身，不喜欢显摆罢了，换到现在，那就是妥妥的低调奢华有内涵。相比之下，武勋出身的贾家反倒更像是骤然暴发的土豪。如今这些下人竟然公然在林府地盘上嫌弃林家寒酸，可不就触动孙嬷嬷的逆鳞了？
“……要说起来，我还真不乐意姑娘到那地方去，赖大管家想赖着就赖着，横竖咱们家也不差他一口吃的不是？”孙嬷嬷眯着眼，手里慢慢转着茶盅，“都说窥一斑而知全豹，他们家连派来的下人都如此轻狂，可见家风不正，咱们姑娘身子又弱，到荣国府里怕不是尽孝，而是受苦呢。”
哗啦！
百宝阁上的花瓶不知被谁碰了下来，回头望去，只见黛玉倚在门边，已是泫然欲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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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关于黛玉的病，我个人倾向黛玉不是肺结核，因为肺结核是烈性传染病，黛玉得了肺结核必然会传染其他人，但是贾府里一个都没有得这个病的，所以我更倾向于黛玉是先天性疾病。
文中也有说过黛玉是先天不足之症，我查了一下资料，有两种说法比较合理，一种是肺动脉高压，一种是二尖瓣狭窄（先天性心脏病），不管哪个都是古代中医没办法医好的绝症（因为要治疗必须要动手术，但中医在这方面就很苦手）。我结合了一下程高续书的内容，最后还是觉得黛玉是二尖瓣狭窄，血液排出受阻牵连肺部，继而导致肺部反复感染比较好。
PSS:文中的赖家就是赖嬷嬷的那一家，赖家人同时掌管了荣宁两府，权势很大。晴雯原本也是买来伺候赖嬷嬷，后来转送给贾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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